心事

　　下班回家，見母親一臉愁容坐在沙發上。我很納悶，母親一向性格開朗，啥事讓她煩心了呢？見我反復追問，母親嘆了口氣，向我道出了原委。

　　前幾天，大嫂因事去了外地，估計得過些日子才回來。大哥工作忙，一日三餐如何解決？母親為此很是擔憂，反復給大哥打電話讓他每天去她那里吃飯。大哥擔心年過七旬的母親太勞累，便以作息時間不固定為由拒絕了。

　　這幾天他在哪里吃飯？吃的什么？母親每天反復念叨。我覺得這老人家完全是杞人憂天。單位有食堂、周圍餐館云集，還能餓著不成。母親并不贊同我的說法，她說外面的不衛生，也沒自己做的有營養。想來想去，她還是忍不住又給大哥打電話，主動提出要一把他家的鑰匙。既然大哥不愿來，她就天天上門去做飯。誰料大哥接到電話后很生氣，大聲嚷嚷讓她不要管。

　　“這當媽的哪有不管的嘛！還不耐煩！”母親抹了把眼淚對我說，我趕緊安慰：“大哥住6樓，沒電梯，離這兒又遠，您老人家腿腳不便，還做過兩次大手術，他是怕您太累??！他了解您的性格，要是不狠心拒絕，您肯定會天天去他家?！蹦赣H反駁我道：“為兒子做事哪會感覺累，怎么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呢？還有你二哥也是?！闭f著說著，母親又嘆了口氣。

　　二哥平時工作忙碌，一家三口只有春節才有時間回老家。前次離家時，母親不僅將他的行李箱裝了個滿滿當當，還另外裝了一大口袋。二哥很是不悅，他們回去要先坐大巴再轉高鐵，還帶著3歲的小孩，拿這么多行李很不方便。他再三說夠了夠了，但母親充耳不聞，又拿出一個空包將新鹵制的豬耳朵，甚至新鮮的蔥姜蒜都裝進去。

　　見母親越裝越多，二哥突然很生氣，忍不住大聲咆哮：“從我上大學起到現在，20多年了，每次離開都是這樣大包小包的，我也不是小孩子了?！闭f完，他生氣地將母親剛裝的食品從包里拿出來。母親很是無奈，她轉頭對二嫂說讓她表態。二嫂不忍拒絕母親的好意，趕緊說這些都是好東西，他們全部帶走。母親狠狠地瞪了二哥一眼，說：“是我錯了，當媽的都錯得很，我下回一定長記性?！闭f完，她將二哥放回桌上的土特產又放進了包里。記憶中，母親和二哥這樣推來推去的事不知發生過多少次，母親每次都說下次一定少拿點，但卻是一次比一次多。

　　“這養兒不懂娘的心??！”母親不停地感嘆，我只好耐心地勸解。事實上，兩位哥哥都能深切體會母親的關愛，但母親畢竟年過古稀，我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不要太過操勞。我一邊勸慰母親，一邊給兩位哥哥發了微信，提醒他們以后注意跟母親的溝通方式。不一會兒，母親的電話響了，是大哥，她的臉色頓時由陰轉晴。掛斷電話，母親樂滋滋地對我說：“你大哥主動說明天晚上回來吃飯。他愛吃排骨，我現在就去燉，還有粉蒸肥腸……”

　　望著廚房里母親忙碌的身影，想到蔣士銓的詩句：“愛子心無盡，歸家喜及辰”，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。

　　周成芳